私教市场调查：凭啥这么贵？

作者｜应　琛

　　 广场上，大妈们在70分贝的音响下跳起了广场舞，其实，健身房里，与广场一样热闹。

　　作为一种都市生活潮流，健身如今不仅仅是为了瘦身减肥这么简单，更多人要瘦得好看——拥有更自信的身材，能在朋友圈秀一下自己的马甲线、人鱼线……

　　提供个性化一对一指导的私人健身教练（以下简称“私教”），也迅速火了起来。据《2017中国健身行业大数据报告》显示，2017年中国健身俱乐部11212家，健身工作室则达26414家。我国参与运动的人群每月运动频次达到7.5次，健身人群平均每年健身的花费达到了1万元。而全国健身俱乐部会员购买私教课比例为12%，续课比例为26%。在华东地区，私教购买率最高。

　　私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职业？恐怕连很多在职教练都会回答：“就是带会员训练呗。”那他凭什么这么贵？要知道，国内私教价格总体在普通工薪消费水平之上，一般按小时收费，起步价格在每小时200-1000元不等。
　　在私教发展较为成熟的国家（如美国），早在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这个群体就已经受到人们的关注，而到1980年代中期行业发展骤然升温。中国私教行业尚未成熟，再加上个人素养等因素，私教还未得到应有的重视，其效用也没有充分发挥出来。
    
花费近10万，体脂下降17%
    
　　去年，胡润研究院与中航健康时尚集团联合发布《2017中国高净值人群健康指数白皮书》（以下简称“白皮书”）。报告通过走访北 京、上海、广州、深圳在内的 11 个城市的500 个中国高净值人群，去了解这帮有钱人的健康观念，以及对健身行业的看法。
　　调查显示，被访者平均每周去健身机构2次，每次健身时长1.2小时；平均每年花费1.5万元在健身机构。32%的被访者会选择私人教练，女性选择私人教练的比例更高（35%），高于男性（30%）。平均每月花费1900元请私人教练。
　　超过半数的被访者表示，请私教的原因是让训练更有安全保障和根据自己身体情况做科学指导。

　　杜纯珺不算高净值人群，是上海一个普通的白领女孩，但她花在私教上的费用，可不一定比高净值人群少。

　　6月23日，杜纯珺在朋友圈发了一篇题为《送给坚持一年的自己》的文章，记录了这一年多来自己的健身经历。文章的最后，她特意感谢了她的私人教练：“Ricky，认识你是我最大的福气之一，多少次咬牙切齿换来这一年来的变化，我要对你说声谢谢，今后请继续魔鬼般地训练我。”
　　今年30岁的杜纯珺说，自己从小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女孩，“既不是学霸，也不是校花，却被爸妈养成了一个胖子。”懂事、爱美之后，她尝试过节食、针灸、药物等各种减肥方法，虽然有过短暂的效果，但体重始终起起伏伏，最终伴随着压力而来的暴饮暴食，使她的体重一路飙升到了145斤。
　　“镜子里不堪入目的双下巴和比胸还大的肚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杜纯珺不能接受年纪轻轻就一副苏联大妈的样子，“当时正好工作上出了点问题，游手好闲在家。我就对自己说，不如趁这段时间改变一下自己，也算是一个好的收获。”
　　就这样，杜纯珺毅然走进了家附近的健身房。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办卡之后的体测结果，还是让她吃了一惊：“高达36.8%的体脂率，内脏脂肪12（正常范围1-9）。”做体测的教练毫不客气地说：“你是我见过脂肪含量最高的女孩，三分之一都浸在油里。”一顿批评之后，教练给她制定了一个9个月的训练计划，并对杜纯?说，每周训练三次左右，坚持三个月可以看到明显效果，半年能够脱胎换骨，再加三个月巩固。
　　杜纯珺坦言，她正是被这一承诺打动了，虽然超过心里的预算，但她最终花了四万多元购买了近百节常规课程，而她的微信昵称也从此改成了“四万喳”。
　　“上大学那会儿我其实在别的健身房也买过私教课，当时好像是200多元一节课，买了30节。但感觉教练不是很专业，每节课上的内容都差不多，也没有一个整体的计划。后来私教课上完之后，我就没去过了，健身卡也就浪费了。”但这一次杜纯珺觉得遇到了好教练。“首先，教练自己的身材要过关，如果自己都一塌糊涂，会员怎么会有信心；其次，教练自己练得好，或证书再多也不代表他会教，可以要求看看他以往的成功案例；另外，专业的教练会根据每个会员不同的身体状况，调整训练计划，而不是千篇一律。”
　　在杜纯珺看来，教练不光要在健身房内帮助会员，在健身房之外也要尽可能多给会员一些其他方面的指导：“离开了健身房，会员其实是很迷茫的。我的教练会要求我拍每天吃的食物给他看，告诉我应该怎么吃，为什么要这样吃。”

　　后来，杜纯珺不仅续了课，还陆续买了拳击、拉伸等特色课程，“四万远不是终点，前前后后大概花了快10万元了吧。”但她却觉得物有所值——最近一次体测，她的评分达到了83分，体脂率变成了19.1%，内脏脂肪也降到了4，“也就是少买几个名牌包，瘦子就算背帆布袋都好看。”

    
 私教在中国“变了味”
    
　　事实上，美国《时代周刊》曾登出的流行世界的前20种职业中，私教赫然位列其中。2009年，美国劳工部统计局给了私教一个“定义”：私教对客户进行一对一的训练，帮助客户提高体适能水平训练，其训练场地可以是健身俱乐部，也可以在客户家里。私教通过亲自示范各种运动，帮助客户提高运动技巧，并记录客户的训练情况，实时了解客户体适能提高状况。同时，私教还会为客户提出调整日常生活习惯的建议，从而进一步提升客户的体适能水平。
　　而美国体能协会（NSCA certified Committee）也为私教下了一个定义：私教是一个能够运用个性化方法为参加运动的顾客检查、评估、计划，鼓励、引导和训练的专业人员。私教能够做出安全有效的运动计划，正确引导客户去达到他们的个人健身目标。而且能够对一些突发事件作出合理的反应和处理。私教应该清楚自己的职业范畴，当问题超出职业范畴时，应把客户转交给相应的医疗人员。
　　在中国的健身俱乐部，“私教”作为行业的从业人员也已成为健身行业中的中坚力量，私教课程已成为健身俱乐部中不可或缺的项目和业绩的重要组成。
　　但这听起来很专业很高大上的职业，在中国的历史并不长。上世纪80年代，国内的健身房里还没有现在意义上的私教，有一群人被叫做“器械教练”，大体是指导会员怎么使用器械，那时候也没有什么私教技术培训机构，主要靠师父带徒弟的方式。当然，俱乐部对于这部分服务，也没有明确的收费。
　　资料显示，“上海金吉姆健身”是第一批推出教练指导服务的俱乐部之一。2000年，北京青鸟健身的5星私教评定和严格的私教职业形象、行为管理，为健身行业做出了表率。
　　2001年，美国Bally Total Fitness和中体产业股份有限公司合资成立的北京中体倍力健身俱乐部，“第一次将美国先进的全套私教管理体系引入到国内，成为当时拥有私教人数最多的健身品牌”。其私教管理体系也成为国内私教管理的基础。
　　但当时，国内诸多俱乐部对上述的变化还比较迷茫。私教到底价值几何？是不是应该收钱？要知道当时俱乐部的主要收入来源是会员卡，会员已经花了钱来俱乐部锻炼，再跟他们收费，这适合国情吗？会有人愿意买吗？难道私教不应该是免费的，让会员卡更值钱吗？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上海一兆韦德健身，提出“没有私教胜似私教”的一站式的服务，将传统意义上的销售改称“健康代理人”。
　　大家接受私教收费，得益于时代的发展和消费升级。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会员有私教服务的需求，俱乐部的“器械教练”也通过自身的学习和努力转变为专业私教。
　　2005年，“加州健身”进入北京，大大提高了私教销售业绩，将私教部门单月百万业绩变成现实。2006年以后，一兆韦德也进行了战略调整，大力推广私教。同时，连续成功举办“私教节”以推动私教整体社会形象的提升和私教项目的发展，成为行业内的领跑者。
　　到了2007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国家体育总局正式将私教列入职业标准，并称为“健身教练”。
 　　“很多人抱怨健身房很贵，其实90%的人只是办了一张卡，但这部分办卡的收益只占健身房总收益的50%，剩下的50%来自于会员所消费的私教费用，所以如果你没有购买私教课，那你就不必抱怨费用贵了，因为你对于健身房来说只是起到了‘凑人气’的作用。”一位私教在网上这样表示，“比方说你缴纳了300元一节私教课，其中大约180元是给健身房的，剩下的120元才是私教的课时费。要知道现在的小学生补课可远不止这个价格了，这120元真心不贵。”
　　但为什么有很多人觉得贵？该私教进一步分析说，由于考证比较简单，行业门槛低，国内私教行业里鱼龙混杂，如果客户没有收到很好的锻炼效果，自然是会觉得贵。“如果你遇到的私教频繁离职换人，或者专业度为零，或者上课玩手机，那这样私教是真心不值得。”
　　《2017中国高净值人群健康指数白皮书》亦指出，从“私教”效果上来说，受访者反映的情况并不理想。从需方的角度来说，17% 的受访者表示在请私教进行健身锻炼过程中，并没有达到一个持续完整的过程，其主要的客观原因是“私人教练流动性大，经常换教练”。
　　另据国家体育总局发布的《2017年健身教练职业发展研究报告》显示，私教普遍对俱乐部以销售为导向的管理措施不大认同。56%的私教认为，健身机构当前的激励措施主要是针对销售的，缺乏对教练自身技能的培训；对销售不达标教练的惩罚也不利于教练技能的提高。

　　“要让客户理解私人教练这个职业及其价值，而不是觉得私教就是要挖会员口袋中的钱，一切向钱看，所有事情都变味了，这就又把市场做烂了。”该私教对此也表示出了无奈。

 当好“运动监工”
    
　　此前，纪录短片《余文乐的灵与肉》中，余文乐痛骂私教的片段刷爆了朋友圈。片中，十个月的魔鬼训练犹如地狱般残酷，以至于余文乐现在回想起来都会落泪。但让他挺过来的正是他的私教的一句话：“你随便骂，你今天用不着喜欢我，你出去人家喜欢你就好了。”
　　“在我眼里，私教是一个很伟大的职业。”如今已经离开健身房，在一家广告公司担任全职教练的Jason告诉记者，私教更像是一个“运动监工”，“每天与会员们相处的过程亦师亦友，既在运动中赚取收入，也在运动中拓宽交际，帮助他人，感觉生活既充实又快乐。”
　　在Jason看来，拿到职业证书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私教需要不停地更新自己的专业知识，接触新的东西，“你的专业知识才是你最大的武器。像国外的教练认证都很重视‘继续教育’，他们的证都是有有效期的，需要在规定时间内拿到足够学分才能更新，我觉得这种形式很好，会强迫教练们去学习。”
　　之前，Jason每年都会给自己制定学习计划，至少在北京、上海等地参加两三次健身培训。“每年光是培训就得花上好几万元。”比如为了普拉提教学，Jason曾专门找了一位英国的老师。他说：“因为是一对一的教学，所以，做好针对不同学员的个性化训练方案很重要。”
　　Jason表示，每年的3月到5月通常是私教上课的旺季，因为女会员们都进入减冬衣换夏装的时候，很多人希望瘦身，“以前聘请私教的，以私企老板等高收入人群居多，但现在白领或全职太太成了请私教的主力军。健身房私教最繁忙的时间就是中午，很多白领都是利用午休时间来健身。”
　　市场需求量大，私教的收入自然水涨船高。据“2017年城市服务业平均薪资榜”显示，健身教练以平均月薪17669元位居第一。
　　榜单数据显示：私教的工资结构是底薪+业绩提成+课时费+奖金，在上海和北京这样的一线城市，底薪平均为2000—5000元不等，有很好的福利待遇，国家规定的保险等。一般上一节私教课的课时费用为200—500元之间。截止到2016年，据不完全统计，私教月薪达到1万以上的占79%，6000~10000元的占15%，6000元以下占6%。
　　“我锻炼的那家健身房，因为附近富人比较多，客源和教练都相对稳定。而我教练因为是主管级别了，一个月差不多能有三四万收入，普通的小教练也能有一两万。”杜纯?透露道。
　　记者与多位私教接触后也了解到，一些专业的明星教练每节课收费高达600元，每天最多能上10节课。按一个月工作20天计算，月收入突破10万元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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