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新洲龙潭洞：或为1600年前平定古城？

通往龙潭村的道路。

□ 文/图 陈计会

阳江历史上一直以来崇文尚武，这或许与古高凉尚武遗风有关。早就听说阳东区新洲镇龙潭洞村出过一门两进士三举人，皆武科，同时这里还有一条叫“古城”的村落，不知古到什么时候，一直想去寻访。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国庆假期，寻得一个空闲，与朋友专程驱车前往新洲镇探访。

01/一门两进士三举人

按导航走，车到新洲镇，转到旧圩村大路。这是旧那笃圩，土客械斗之后圩毁。沿着村边大道一直往南，行驶四公里左右便到了龙潭村委会。这里风景甚美，东、南、西三面环山，只有向新洲镇方向入口处为平原，错落分布十几条自然村，龙潭河穿过村前田野流入寿长河，田野尽头是连绵的紫罗山脉，作为天然的屏障。

在龙潭小学（现已不办学）门口，我们遇见好客的黄伯。黄伯热情地为笔者介绍村里的情况，他说清初有黄姓人迁居至此，后陆续有别姓来安居，村里以黄姓为多。以前这里叫龙潭洞（垌），现在叫龙潭村委会。武进士黄明是古城（自然村）人，其祖坟葬在“锦被盖孩儿”的穴位，所以出了几名进士和举人。黄明墓葬于金屋里西门外山上。

金屋里也是龙潭村委会的一条自然村。这里村场整洁，巷道整齐，村庄坐北朝南，村前一个大晒场。进村有东西两个大门，都建有门楼牌坊，村里保留着整齐的青砖屋，还有一座中西合璧的书屋。好像预先约好一样，笔者刚到西门处，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伯迎了上来。他也姓黄，听说笔者此行来意，热情地讲解村庄来历。据老人讲述，这条村是清中叶建村的，当时一连建了青砖结构的大屋十二座，寄意“富有”，取名金屋里。从金屋里西门出去，走了一百多米，在路边便看到一座仿古红黄瓷砖相嵌的墓碑立在杂草丛中异常显眼，如果不细看碑上的文字，还以为是一根现代的亭柱。墓碑上“乾隆壬戌”字样清晰可辨，这是黄明中进士的年份。

据民国《阳江志》卷二十七《选举志二》（武科）载：

黄明：字哲然，龙潭垌人，雍正元年（1723）癸卯科举人，乾隆七年壬戌（1742）科进士。拣选二等，以营守备用。子显龙，侄觐龙、翼龙，侄孙朝汉。

黄觐龙，乾隆十七年（1752）壬申恩科举人，十九年（1754）进士。

黄翼龙，觐龙弟，乾隆十八年（1753）癸酉科举人。

黄显龙，黄明子，乾隆三十年（1765）乙酉科举人。

黄朝汉，觐龙子，乾隆四十四年（1779）己亥恩科举人。

由上面可知，黄氏一门两进士三举人（五次中举）。黄明是原阳江县历史上第一个中武进士的人。在阳江这样一个边远之地，出现叔侄进士，子、孙皆举人，可视为奇迹！阳江县清朝共六名武进士，黄氏占两名。

黄明进士故居。

02/青砖绿苔进士居

问了几个人，都说黄明是古城人。其实这几条村离得很近，由金屋里往古城村也就一两百米远。村在大路边，也是一座坐北朝南的村庄，村前一个大晒场，紧连着是一个池塘。刚停稳车，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子迎上来，交谈中知道是这个村的村民小组长，叫柳绍贤。说明来意，他径直带笔者来到两座青砖屋前，说这是黄明故居，其后人长期在外地居住。两座青砖屋砖头甚大，比周边房屋的青砖要大许多，有的已经爬满绿苔。从风化程度看，属于清朝建筑应无疑。柳绍贤还说，黄明力大无比，以前村里糖寮的大石碌，可以轻易举起。那种碾压甘蔗的石碌，起码三百斤重。这条村不大，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有多个姓氏。柳绍贤说其爷爷一辈已在此居住。

问起此处为何起名“古城”，柳绍贤也不知缘故，只说村庄有护城河。听说有护城河，笔者来了兴趣。柳绍贤热情带路去看护城河。原来整条村由一接近圆形的护城河环绕。虽然现在没有水，但河流的形状非常明显，大约有四五米宽，深度目前还有一米左右，估计年代久远，淤积严重。古代入城肯定要靠吊桥才可以。河底和河边生长很多杂草和树木。柳绍贤说，以前还见到护城河的基石，村前的池塘，以往有水通向龙潭河，现在淤积了。古代这里交通方便，有河通寿长河，出三丫港。

为何这里也叫古城？大八有一条古城村，白沙有一条旧州城村。地名是最久远的，不会无缘无故叫古城的。大八的古城村是高凉县、高凉郡的治所，旧州城村是高州治所。这里会是一座什么时候的古城呢？

黄明进士墓碑。

黄明、黄觐龙进士名录（道光《肇庆府志》卷十五）。

03/龙潭古城或为平定古城

这个古城历史应当久远。这里建立一座城池一直未见史载，或者说史载不清。从地理位置看，这是阳江东南一隅，背靠紫罗山脉，面向新洲镇。新洲和大沟古代都是一片海湾，后来经过海陆变迁，成为田野，这里也是阳江东部的粮仓。另外，这里离阳江城有一定的距离，建立一座城来管理也是合理的。

南朝·齐时期高凉郡辖区（陈计会制图）。

康熙二十七年《阳江县志》卷之一《疆域考·乡村》记载，阳江东南乔马都四图里有“古城”村。说明这座古城应是清朝之前建立的。自唐朝建立恩州到宋元朝南恩州，所辖阳江县和阳春县，县城地址大家已熟知，除南恩州因战乱短时期迁到现在的恩平外，均未在别处立城。明朝在阳江县东南方建立北津城和海朗城作为防卫城，但这两座城均无外迁记录。明末清初王兴（“绣花针”）在恩平起义，反清复明，在恩平、台山、阳江一带活动，但他也没在阳江地区筑城，他后来据守台山广海卫城和文村。如果他真的在新洲这里筑城，清初至康熙年间才短短几十年，按理也不会叫古城。

那么这座古城极有可能是唐之前的。自西汉元鼎六年（前111）在大八古城村建立高凉县至唐朝这一段时间，阳江地域的城市建立频繁。延康元年（即建安二十五年，220），孙权分高凉县置高凉郡，属广州，领安宁（今阳江城及阳东区东部）、高凉（今阳东区北部）、西平（白沙、平冈、埠场和程村东部）三县，郡治在安宁。这三个县城位置基本清晰，古城属于安宁县。赤乌元年（238），孙权又于高凉郡西北部（原属高凉县）置高兴郡，领广化、海安、莫阳、西平、化平等县，这一郡位置在今阳江的西部和北部，没有涉及阳江东部地区，与古城无关。

东晋灭亡后，由于战事不断，人民大量南迁，南朝统治者为安插部属，州、郡、县大量增加。南朝·宋永初元年（420）后，郡县范围缩小，高凉郡分为西平、安宁、莫阳、罗州、平定、西巩、禽乡等七县。迁治西平（今阳江白沙）。户1429，口8133（见《宋书》）。2000年版《阳江县志》称，南朝“县”改“令”，其实是编志的人搞错了。南朝县的行政长官称令、长，大县称“令”，小县称“长”，所以有“西平令”“平定令”“石门长”（属宋康郡，今阳西石门、双鱼、上洋一带）之类的称谓。《南齐书》卷十四《州郡志上·广州·高凉郡》：领有“安宁、罗州、莫阳、西巩、思平（西平之讹）、禽乡、平定”七县。其中西平、安宁、莫阳（今阳春中部及西南部）、罗州（今海陵东部）基本认定，这些县都分布在阳江城的西部和北部，唯有东部不见记载县城分布，而东部有广大的地方。据近年出版的《阳春文物志》称西巩县遗址在阳春市八甲镇黄那村，如果此说成立，那么唯有平定、禽乡两县待考。这两县在阳江城的东部分布是合理的。宋文帝元嘉九年（432）又置宋康郡，谓本高凉西营。辖县都在今阳西和海陵岛西部。此与需要考证的古城无关。那么与古城相关的唯有平定和禽乡两县。笔者认为龙潭古城村是平定古城几率大些。

据《太平寰宇记》载：

《南越志》云：平定县界有巨海，鸣波浩荡，出（马孛）马。似马而牛尾，一角。水犀似牛，鱼似龙，一曰龙鲤。

另据《宋本初学记》载：

《南越志》曰：平定县东巨海，有（马孛）马。似马，牛尾，一角。又云：平定县界巨海，有水犀，似牛，其出入有光，水为之开。

由上面这两条记载可知，平定县东面是大海，这与古城的地理位置相似。古城东面是紫罗山，紫罗山下是浩瀚的南海。古代有水犀出没非常正常。

据估计，平定县管辖范围大致包括现在的新洲、东平和大沟的部分地区。当时的县城相对后来的县城是较小的。笔者跟着柳绍贤沿环城河走了一圈，大约也是几百米，不到一千米的周长。如果确认是平定县古城，那么距今有1600多年历史了。当然，是否为平定县古城还有待进一步的深入考证。

链 接武 科

武科是中国古代科举制度中专为选拔军队武官而设的科目。科举时代选士分文、武两种。文科举始于隋，武科始于唐代武则天时，俗称为武举。此后历朝皆沿用，但不定期举行，至明朝中期始定武乡试、武会试之制。乡试在省城举行，录取者称“武举人”。会试于乡试后次年春在京举行，录取者称“武贡生”。会试录取者经复试合格方可参加殿试，殿试及格者均称“武进士”。考试科目为马箭、步箭、弓、马、石，均名外场，又以默写武经为内场。其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及童生、生员、举人、进士、状元等名目均与文科同，但加武字以示区别。初试亦归学政主持，乡试以本省巡抚为考官，会试以大学士、都统、兵部尚书、侍郎等为考官。

《大清会典》载：凡武乡试期，以子、卯、午、酉岁十月，会试期以丑、辰、未、戌岁九月，殿试期以岁之十月。乡会试皆分三场，一场试马射，二场试步射，又以开弓舞刀掇石试技勇其力能胜者为合式。尤杰出者，别识之，与合式者并籍送内场三场，试论二（《四子书》《武经》），时务策一。阅卷官先就武艺杰出者取录，如不及数，迺于合式卷内取录。

又载：殿试，发策问一，合武举之中式者，令对策于太和殿。廷试毕，兵部奏请御试于紫光阁，以次定甲第揭榜，传胪赐宴如文进士。

古城前面的池塘、田野、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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