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级大三甲医院却身处县级市，王牌科室微创手术占比95%，这是如何做到的？

2014年10月，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四医院（下文简称：「浙大四院」）在义乌「高起点、高标准、高水平」开诊运行。「三高」配置并非为虚，据了解，浙大四院刚投入运营便依托浙江大学的品牌效应，积聚了来自浙大一院、浙大二院、邵逸夫医院等六家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的优势学科及专家资源的下沉，也就说在义乌这个县级市，当地百姓即可享受省级「大三甲」医院的专家资源。

建院之初，医院不得不面对王牌科室缺乏、部分外科发展速度缓慢等问题，究其根本，是高水平人才的紧缺。

「如果没有扎根在医院的带头人引领，学科发展将会受到制约。」2019年，浙大二院原副院长王凯赴浙大四院任副院长、党委副书记一职（现任浙大四院和浙江大学「一带一路」国际医学院党委书记），他经过一系列深入临床调研后，明确了外科优先发展策略。

「王凯书记首先物色了两个人选，一个是普外科的主任，另一个是我。」浙大四院副院长、泌尿外科主任郑一春回忆道。2020年1月1日，郑一春从浙大二院调来浙大四院。

刚来浙大四院的郑一春，面对的泌尿外科相对「弱小」，开展的手术术种亦十分有限，团队成员仅有8人，年手术量不到1000例，这是他在浙大二院泌尿外科单人负责的医疗组一年的手术量。

四年后的今天，浙大四院泌尿外科已经成为医院王牌学科之一、浙江省临床重点专科建设项目。团队成员增至17人，拥有浙江大学求是特聘医师1名、浙江大学研究生导师3名（其中博导2名）。年手术量近4000例，微创手术占比达95%，日门诊量翻了近3倍，病区规模扩大近2倍，同时科研、教学工作齐头并进。

浙大四院建院10周年之际，健康界专访浙大四院副院长、泌尿外科主任郑一春，探究「王牌科室」的诞生故事及成长之道。

图：手术中的郑一春。

技术扛大旗 医疗质量提升明显

非计划二次手术率指标下降一半

郑一春担任泌尿外科主任四年以来，浙大四院泌尿外科日门诊量翻了近 3 倍、年手术量翻了 4 倍，微创手术占比达95%，达到这一成绩，离不开「技术扛大旗」，也离不开一个个复杂手术的成功落地。

无论是2022年开展的腹腔巨大肿瘤切除术，还是2024年在麻醉科团队护航下，泌尿外科与普外科联合开展的高难度同期双侧两个直径超过20cm的肾上腺肿瘤切除手术……据介绍，这些患者都曾不同程度经历了误诊、多城市寻医后，才到浙大四院就诊。

浙大四院严格遵循多学科紧密协作的优良传统、以患者为中心、一流技术与专家配合等因素，是一次次疑难手术成功的关键，也是门诊、手术量增长明显的根源。

据了解，郑一春在泌尿男生殖系肿瘤的规范化诊疗及泌尿系结石、前列腺疾病微创手术方面具有深厚造诣。其来浙大四院后开展推广的后尿道功能结构最大化保留EP-HOLEP和无辅助零缺血肾肿瘤剜除两大术式为浙江省内首创、全国领先。此外，他在腹腔镜下肾癌根治、肾部分切除、前列腺癌根治等手术方面具有独到的见解和技术。

无论是团队技术，还是借助新技术与多学科专家合作，浙大四院泌尿科都在极大程度寻找治疗「最优解」。

结合3D数字成像技术，郑一春给患者手术前，通常会联合放射科对患者肾脏进行精准3D数字成像，清晰呈现肿瘤、血管和肾脏的位置关系，为手术提供一张「安全地图」。

遇到复杂手术，手术过程中，郑一春紧贴肿瘤包膜平面进行解剖分离，对涉及到的血管进行细致地止血处理，最大限度地保全正常肾脏组织，同时将出血量降到最低。

除了疑难复杂病症，郑一春还十分注重患者术后。以前列腺增生手术举例，有10%-25%的患者在术后短期内易出现尿失禁，郑一春团队通过改良手术方式，使得患者尿失禁的例数几乎为零，且经过大量患者随访后发现术后效果良好，「现在整个科室全部按照我这个方法做」，郑一春称。

郑一春从医23年，零投诉，零纠纷，医疗安全优异。也正是对患者负责的态度，让一位异地病人跟随郑一春两年。据了解，这位来自衢州的患者身患严重尿道狭窄合并括约功能不良，此前因在当地医院做了前列腺增生手术后尿失禁，后经人介绍到浙大四院做尿道扩张，从早期的一周一次到半月一次，每次开车两小时到浙大四院做治疗。

郑一春知道这是来自患者的无声信任，考虑到患者来回奔波，他也曾向患者表示，在当地医院也能做尿道扩张，不用每次专门到浙大四院做，但患者依旧不改。

除了精研个人技术，郑一春也起到传帮带作用，培养出一批规范掌握泌尿外科微创技术的骨干。

四年以来，在郑一春的带领下，泌尿外科医疗质量提升明显，非计划二次手术率指标下降一半（3.5‰→1.67‰）。此外，他还配合无痛医院建设，协助建成院级无痛诊疗平台，配合初创浙大四院创伤中心，并推进医院手术机器人专项工作，促成浙中地区首台手术机器人在浙大四院落地。

管理创新从人才建设抓起

「没必要规定谁一定要开多少刀」

郑一春被院领导特别引进到浙大四院，不只是看上他的技术，还是为了让他扛起学科建设的大旗。2020年，对于当时42岁的郑一春来说，这是一次富有挑战性，可以不断扩充自身能力边界的机遇。

当时新一届领导班子基于充分调研，对标浙大其他三家综合附属医院，指出医院学科建设存在五点不足：

第一，外科发展势头不足。2019年外科手术量仅为1.1万多台，三四级手术占比低，成为限制医院高质量发展的最大短板，医院的优势资源（床位、空间、科研资源等）未整合、外科领军人才缺乏，缺乏良好有序的竞争机制，严重制约了外科发展。

第二，部分科主任的学科建设意识淡薄。科主任对学科发展方向与规划、学科发展策略等缺乏清晰的思路，没有鲜明的学科建设特色。

第三，缺乏品牌优势学科。缺乏知名度高、技术能力强的首席专家；科研项目、成果都乏善可陈；人才梯队建设不合理，面临巨大的外部压力。

第四，缺乏骨干人才。多个学科缺少具有较强发展潜力的后备学科带头人、亚专科人员配备不足，缺乏中青年骨干。

第五，缺乏基础研究资源。重点发展学科无配套实验室，无专职研究人员，科研、教学极大依赖兄弟附属医院，难以形成积累和有效的成果转化。

明确科室发展方向后，除了前文所述的技术突破发挥了较大作用外，郑一春认为人才建设是另一重要着力点。相比郑一春刚来时短板明显的泌尿外科，如今已是院内科研、学科排头兵，这到底有什么发展秘诀？

郑一春解释道，原因之一是人员扩增，泌尿外科曾短时间引入两名博士生导师。此外，郑一春管人、用人也有方法论，坚持「人尽其用、支持不同医生的个性化发展」。他支持博士生导师，给资源，给空间，做好科研，重视科研和教育。另一方面，给青年骨干以成长空间，做好培养。

郑一春发现科室成员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文化背景、性格不同，做事风格也不同。于是，绩效考核上，科室根据科研业绩量身订做绩效方案，他让大家发挥长处，有的主任医师更偏向科研，就让他们多做科研，所制定的绩效也着重在科研上，对临床并未设置更多要求，「大家都做好擅长的事，没必要规定谁一定要开多少刀」。这些做法也让科室氛围更加和谐。

「无论具体做什么工作，都要为患者着想。」郑一春表示，其多次和学生和科室医生说，「不要硬着头皮开刀，每个人都有很多观摩学习机会，科室有规范，不需要太心急」。

患者的就医选择也和科室、医院的文化息息相关。正是每位医生都敬畏生命，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浙大四院获得越来越多患者的认可，如今本地80%以上的患者包括肿瘤患者，都会选择来浙大四院就医手术，而不是去杭州、上海。

不一味追求降低平均住院日

以患者为中心 贯彻实施ERAS

在提升患者就医体验的大趋势下，浙大四院泌尿外科通过提升微创手术占比、贯彻落实快速康复理念等多方举措，降低平均住院日，提升百姓获得感。

具体来看，科室95%的微创占比、平均4.4天的平均住院日，也让科室在管理上有可调控空间。

郑一春介绍，科室之所以微创占比较高，一方面是学科特色，泌尿外科大多数手术可以通过微创进行，只要科室具体相应的技术水平即可。另一方面，微创创伤小、恢复快，当天做手术，第二天可出院，也让科室的平均住院日下降明显。

「当我们在平均住院日指标上没压力时，便不会一味追求降低平均住院日，只要患者因为病情需求，住院对病情有帮助，住就好了。」郑一春表示。

浙大四院打破学科界限，建立学科集群，突出「以患者为中心，以疾病诊疗为链条」的理念，打破传统学科界限，整合相近或相关学科，以「1+N」学科集群的方式，实现学科内部的互相补充和发展，集中优势学科，重点突破，打造有影响力的高峰学科品牌。

例如，贯彻实施快速康复外科（ERAS）理念，强调多学科合作，包括外科、护理、麻醉、营养和康复等；选择最佳麻醉和手术方法，减少手术创伤和应激，从而加速患者的康复过程；践行日间手术、48小时快速康复手术等，不仅较大程度缩短患者住院时间，降低医疗费用，而且提升了患者的就医体验。

从整体来看，浙大四院泌尿外科在医、教、研上均衡发展。比如在教学上，郑一春给科室热心于给主治医师提供机会，脱产做教学专职岗，在教学培训相关课题项目申报及资助上给予资源倾斜，后期还将协助建设国际医学院MBSS医学生的全英文课程，参与构建全新的临床课程体系。

2024年8月，郑一春正式被任命为浙大四院副院长，分管教学和科研工作。接下来，浙大四院也将在这两个版块发力。

郑一春介绍，浙大四院与一般的大型三甲医院存在一点不同之处在于，在科研方面，浙大四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2021年以来，浙大四院与浙江大学「一带一路」国际医学院、浙江大学国际健康医学研究院形成医教研深度融合发展模式，努力打造卫生健康领域「医学高地」，国际医学人才培养「战略基地」和医教研融合「科创高地」。研究院作为科研支撑和转化医学研究平台，汇聚以院士、领军人才、顶尖人才为核心的高水平研究队伍，基础研究与临床融合，构建「临床-基础-研发-临床」的全链条，助力研究型医院建设。

浙大四院在此基础上正谋划一个提升计划，旨在提高临床研究的规范和质量。为此，浙大四院计划与国外著名研究所合作，为医生提供封闭式的临床科研培训机会。

技术、管理、科研的多方突破，王牌科室伴随医院发展，也将共同奔赴下一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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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春昊监制 | 章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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