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武大董辅礽研究院
2024年4月7日，由武汉大学健康医疗大数据国家研究院主办，武汉大学董辅礽经济社会发展研究院、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联合承办的“中国老年健康报告”发布会在武汉国际会议中心举行。
会上，武汉大学董辅礽经济社会发展研究院陈欣欣教授作主旨发言，本文根据其演讲内容整理。
今天我将主要从老人躯体健康状况、心理健康、认知能力和感官功能这四个维度报告中国老人健康的现状，以及最近十余年来的变动趋势。
老年健康和社会经济状况高度相关，既有正相关也有负相关
就躯体健康状况而言，我将报告以下两大类指标：第一类是低体重、低肺功能、贫血和过高的炎症水平等指标，它们的共性是这些指标随着经济的发展得到改善。第二类指标是高血压、糖尿病、血脂异常和慢性肾病，这类疾病，俗称为富贵病，往往和营养过剩以及烟酒消费等生活方式相伴随。CHARLS项目对上述指标都进行了客观的测度。
从第一类指标在十年间变化的情况看，不难发现：从2011到2021-2023期间，过去十年内，上述指标相关的患病率在下降，其中低体重、低肺功能以及炎症水平过高的人群占比下降幅度超过40%，意味着基于上述指标的老年健康是在改善的。我们进一步通过回归分析考察这第一类指标和社会经济变量关系，并将这些回归结果展示在图型上。不难发现：农村户口、低收入、住在西部地区的老人出现低体重的概率越高；女性、高龄、农村户口、文盲、低收入，住在西部和东北地区，往往出现低肺功能的可能性也更高一些；年龄越大和低教育程度的老人，其发生贫血和过高炎症水平的概率也会更高一些。
第二类是刚才所提到的富贵病，不难发现：和刚才第一类指标的变动趋势截然不同的是，十年间高血压、糖尿病、血脂异常等这三种慢性病的患病率在上升，这意味着基于这三个指标的老年健康状况并未改善，而是在恶化，其中糖尿病的患病率上升最快，十年间上升了35%，这三种病往往跟生活水平提升后营养过剩以及不良的生活方式有关。
同时，我们也看到：和这三类慢性病的变动趋势不同的是，慢性肾病的患病率并未上升，这可能和该病的病因有一定的关系，一方面感染是其病因之一，感染往往会随着经济水平的提升得到改善；另外肾病的病因也可能是糖尿病和高血压，而这两种疾病的患病率往往和经济发展过程中出现的营养过剩有关，因而它更像是介于上述两大类指标之间的一个指标。
总体而言，跟贫穷、低教育水平和低收入水平相关的疾病，如低体重、高炎症水平、低肺功能、慢性肾炎，视力听力损伤、抑郁等都在十年间得到很好的改善，但是高血压、糖尿病、血脂异常的患病率在十年间出现恶化。
慢病知晓率在十年间改善明显，但知晓水平和控制率仍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主动健康管理是实现健康老龄化的关键，因此对于慢性病防控来说，提升疾病的知晓率显得尤为重要。如何测度知晓率这个指标？一方面CHARLS通过客观测度得到了老人实际的患病状况，另一方面也通过问卷询问老人是否患有经过医生诊断的一些慢性疾病？通过比较客观检测结果和自报的患病信息，可以得到疾病的知晓信息。比如，经过CHARLS客观测度的我国老人高血压患病率比老人自报的高血压患病率高了大约10%。上述差异的存在，意味着部分患病老人不知道自己患病。这在一些发展中国家是个比较普遍的问题，医疗服务和公共卫生服务的可及性都会影响知晓率。基于分析结果，我们发现：过去十年来我国老人慢性病知晓率显著改善，其中肾病的知晓提升最快，提升1.8倍，之后依次是血脂异常、糖尿病和高血压。这说明近十年来健康管理是有效果的，但是我们依然看到还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即使是提升速度最快的慢性肾病，其知晓率在上述疾病中仍是最低的，意味着健康管理任重道远。
对慢性疾病的控制情况，反映了老人主动健康管理的效果。我们的分析结果表明：高血压和血脂异常的控制率在过去十年有很大的提升，但是糖尿病的控制率并未得到提升；同时，各种慢性病的控制率总体而言偏低，尤其是糖尿病需要进一步加强管理。
社会经济因素和慢性病的患病状况密切相关
我们进一步考察了这四类慢性病和社会经济因素的关系，对于高血压和糖尿病来说，首先从年龄看，高血压和年龄是高度正相关的，而糖尿病和年龄没有关系。从性别看，无论是高血压，还是糖尿病，女性的患病率都比男性高；从户口看，无论是高血压，还是糖尿病，农业户口老人的患病率低于非农户口；当控制经济水平之后，高血压和糖尿病的患病概率与教育没有相关性；收入方面，和收入处于最低的20%的老人相比，收入处于最高的20%的老人得高血压的概率相对少一些。从地区来看，和中部相比，东部和东北地区的老人高血压患病的概率更高，但糖尿病没有呈现出明显的地区差别。
对于血脂异常和慢性肾病，分析结果表明血脂异常跟年龄有关系，但是影响比较小，肾病与年龄高度相关；女性血脂异常的情况比男性多，性别跟肾病没有太大关系；和非农户口老人相比，农业户口老人上述两种疾病的患病率都更低；当控制了经济水平之后，教育程度较高的老人，血脂异常更加常见；和收入处于最低20%的老人相比，收入处于最高的20%的老人更多出现血脂异常；而在关于肾病患病影响因素的分析中，并没有看到教育的梯度。从地区的差异来看，和中部相比，东部和东北的老人血脂异常更多，西部相对少一些；同样，肾病也没有呈现明显的地区差异。
高抑郁风险人群比例显著下降
我们刚才提到的主要是慢性疾病，但实际上按照WHO的定义，健康不仅仅是没有疾病和病痛，还包括躯体健康，精神健康和社会的适应性。我们进一步通过量表来考察一下高抑郁风险的人群占比。按照户口和性别，我们将老人分为四组：农村（农村特指农业户口）男性、农村女性、城市（指非农户口）男性和城市女性。分析结果表明农业户口和女性老人的高抑郁风险比例相对较高，农村女性的高抑郁倾向比例则是最高的。从十年的变动趋势看，高抑郁风险出现比较明显的改善，其中城市女性改善得最多。最后，从社会经济因素的影响结果看，女性、农村户口、低教育程度、低家庭收入、丧偶，以及住在西部的老人，他的抑郁风险更高；当控制以上所有因素之后，抑郁风险十年内是显著降低的。
认知能力和户口、年龄、教育程度、婚姻状况密切相关
除了精神健康以外，认知能力也是老年健康很重要的维度，我们从三个方面对认知能力进行测度。一是情景记忆力，二是心智状况，三是数列题。通过考察社会经济因素对其认知能力的影响，分析结果表明当控制了其他因素以后，使得三项认知能力得分都会降低的共同因素包括：农村户口、高龄、低教育程度、丧偶。跟男性相比，女性的情景记忆得分比较高，但是心智状况和数列题得分较低；家庭经济状况和情景记忆力得分负相关，和心智状况正相关，和数列题得分没有相关性。
老人视力和听力的衰退状况明显改善，但助听器等辅助用具的使用率很低
最后我们看一下自报的感官状况，首先看视力和听力的情况，一般来说，感官功能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衰退，如果不加以任何干预的话，往往会影响生活质量，影响到社会交往能力，特别是如果视力差的话会增加跌倒的风险。CHARLS问卷里通过询问采集了老人视力和听力变化的情况，以及辅助用具的使用情况。我们的分析结果表明：无论是哪个年龄段的人群，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其视力和听力不好的比例均呈现明显的下降趋势，视力不好改善得尤其明显。
辅助用具的使用，有助于让老人维持相应的功能，以应对感官功能的自然衰退。我们的分析结果表明：戴眼镜和戴助听器的比例在过去十年间呈现增加的趋势，但是助听器的佩戴率仍然很低，我们认为提升辅助用具的佩戴率相对来说是比较容易干预的领域。我们再来看看社会经济因素的影响。农村户口、年龄较长、低教育程度、低经济水平的老人更多地报告视力不好或听力不好；和男性相比，女性的视力相对较差，但听力相对较好；从地区差异看，和住在中部的老人相比，住在发达的东部地区的老人视力相对较好。
从口腔健康的状况来看，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60岁以后老人的牙齿功能迅速恶化，最新一轮调查结果表明：有18%的老人牙齿全部掉光，其中80岁以上的老人牙齿掉光的比例高达37%。从十年间的变动趋势来看牙齿掉光状况有所改善，但是不是太大。如果我们进一步看社会经济因素对口腔健康，以及辅具使用的影响，不难发现：女性、农村户口，年龄越大，教育程度越低，住在中部以外地区的老人牙齿掉光的风险越大。同时，我们也关注到：像家庭经济水平和掉不掉牙没有一定的相关性，但是和戴假牙有一定的相关性。
